金融监管再加码 “无照驾驶”被叫停
聚焦互联网存款
随着中国银保监会和中国人民银行两大部门正式出台《关于规范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有关事项的通知》，对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作出了规范要求，这意味着第三方金融平台将下架全部互联网存款产品。
《通知》将会给商业银行、互联网平台以及市场带来哪些影响，采访了多位业内资深专家，敬请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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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兆
“近年来，商业银行利用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开展存款业务，但这类平台并没有存款业务的金融牌照，属于‘无照驾驶’，不符合合规管理、审慎经营原则。”针对日前中国银保监会和中国人民银行联合发布的《关于规范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有关事项的通知》（以下简称《通知》），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采访时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在规范业务经营方面，《通知》要求，商业银行应依法合规通过互联网开展存款业务，不得借助网络等手段违反或者规避监管规定。商业银行不得通过非自营网络平台开展定期存款和定活两便存款业务。
发展迅速隐忧并行
伴随互联网金融的发展，诸多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销售个人存款产品，拓宽获客渠道，加大揽存力度，提高服务效率。与此同时，互联网存款对商业银行的流动性监管也构成了巨大挑战。
“监管机构强调商业银行存款业务的持牌经营是严监管、防风险的必然趋势。”中国银行研究院博士后郑忱阳对表示，近年来，多家商业银行在互联网金融平台推出收益高、门槛低的存款产品，拓宽线上获客渠道，加大揽储力度，成为了部分中小银行提高存款竞争力、缓解流动性压力的重要手段。值得注意的是，中小区域性银行利用互联网平台揽储突破了地域限制，忽视了本地市场，打破了市场竞争的自律机制，在加大监管难度的同时，也容易导致存款市场的过度竞争。与此同时，非自营网络平台存款产品缺乏稳定性，更加大了中小银行的金融风险。
光大银行金融市场部分析师周茂华对表示，互联网存款产品主要依靠“高收益、低门槛、灵活支取”等特点吸引客户，但这种存款的稳定性整体不及网点，同时，存在一定资产负债期限错配，银行流动性管理难度较大，不利于金融体系稳定。
“由于互联网存款产品的客户来自全国各地，一旦出现产品挤兑问题，维权的客户来自全国各地，社会影响难以管理。同时，互联网存款产品对个人信息保护和一些不规范产品宣传等也有可能侵害消费者的合法权益。此外，银行通过互联网存款产品高息揽储或将推高银行负债成本，不利于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周茂华说。
事实上，在《通知》下发之前，央行就曾公开提及互联网存款相关问题及其风险隐患。2020年12月15日，央行金融稳定局局长孙天琦在第四届中国互联网金融论坛上表示，部分地方银行通过互联网金融平台得以从全国吸收存款，从负债业务看已成为全国性银行。此类存款的流动性特点也有别于传统储蓄存款，给监管部门和金融机构带来新课题。互联网金融平台开展此类金融业务，属“无照驾驶”的非法金融活动，也应纳入金融监管范围。
对于监管机构此番“叫停”违规互联网平台存款业务，郑忱阳表示，商业银行利用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开展存款业务，不符合合规管理、审慎经营原则。第三方互联网平台为客户提供高收益、低门槛的存款业务，突破了中小区域银行提供金融服务的地域限制，扰乱了市场定价机制，提高了银行资金成本，容易造成存款市场的恶性竞争。此外，第三方互联网平台的存款业务开放性强、利率敏感性高、客户流动性大，存款产品的稳定性较差，增加中小银行的流动性风险隐患，加大了中小银行的脆弱性。
“继2020年12月25日银保监会发布《商业银行理财子公司理财产品销售管理暂行办法（征求意见稿）》明确规定“第三方互联网平台现阶段不能从事理财产品的代销业务”后，此次监管又叫停了商业银行通过第三方互联网平台的定期和定活两便存款业务，这表明，互联网平台的金融业务全面进入严监管时期。”郑忱阳说。
周茂华则表示，此番监管“叫停”的目的主要是通过规范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维护国内存款市场秩序。例如：防范市场垄断行为；规范中小银行存款业务，防范化解违规互联网存款产品的潜在风险；保护消费者合法权益以及助力降低实体经济融资成本等。
精耕区域市场
近年来，包括京东金融、度小满金融、苏宁金融等在内的多家互联网金融平台都曾推出银行存款产品，越来越多的银行为了加大揽存力度，拓宽获客渠道，频频在互联网金融平台上推出自家银行的存款产品，其合作的银行也多为民营银行、城商行、农商行等中小银行。
但自2020年12月以来，多家互金平台纷纷下架了银行存款类产品。截至目前，蚂蚁集团、理财通、京东金融、度小满金融、携程金融APP、陆金所等平台已全部下架互联网存款产品。
“互联网平台对《通知》的出台早有预期。”郑忱阳表示，2020年11月和12月，央行金融稳定局多次就互联网平台存款业务的相关问题及风险隐患“发声”，多家互联网平台接连对新用户下架相关存款产品。“监管信号实际上已经提前释放，并不会造成互联网平台的‘措手不及’，而这也将进一步引导互联网平台的合规发展。”郑忱阳说。
郑忱阳还表示，《通知》对自营渠道建设完善、客户资源丰富的大型银行及股份制银行来说影响不大，主要影响的是自营平台比较薄弱、吸储渠道不畅通的中小银行，但《通知》也明确指出商业银行与非自营网络平台通过开立Ⅱ类账户充值，为社会公众购买服务、提供消费便利的业务不受影响，且无实体经营网点、业务主要在线上开展、符合银保监会规定条件的银行在服务区域方面具有一定的“豁免权”，这些都是监管机构全面考虑、差异化对待的体现。
对于中小银行未来的发展，郑忱阳表示，《通知》出台后，中小银行可坚守本地地位，聚焦区域目标客户。同时，拓展“线上+线下”自营渠道，利用手机银行APP、微信小程序等渠道加强社交性功能，增加客户流量，强化裂变式营销，向线上自营渠道引流。此外，还可以摒弃“扩地域、重规模”大而全的发展思路，追求“差异化、轻资本”小而美的成长路线，实现区域内的“精耕细作”。
周茂华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他指出，《通知》的出台在短期内将对部分中小银行和互联网平台相关业务构成冲击，但从中长期来看仍是利多。
从短期看，由于中小银行网点、品牌等方面相对缺乏优势，导致其负债能力和揽储渠道不够强，部分中小银行对互联网存款依赖程度较高，《通知》出台将影响部分银行和第三方互联网平台的业务合作。
但从长期来看，随着《通知》的落地实施，将规范国内存款市场秩序，降低中小银行流动性风险，夯实金融体系稳定基础。同时，也将引导中小银行回归主业，深耕区域市场，挖掘市场需求，提升服务质量，增强竞争力。
差异化创新发展助力中小银行逆势突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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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姝含
银行存款业务的合规问题在近两年一直受到监管层的高度重视。日前，由中国银保监会、中国人民银行发布的互联网存款新规严控了商业银行存款业务。接受采访的专家认为，互联网存款业务的出现和发展，固然有商业银行片面追求规模、盲目扩张等因素，但也要看到互联网存款的市场需求和积极作用。未来，监管机构在加强规范的同时，应允许商业银行在一定比例内继续进行探索。与此同时，中小商业银行应积极探索差异化的创新发展。
实现线上线下自营全渠道揽储
“中小商业银行借助互联网平台，把存款做成了流量游戏。因为他们高息吸收的存款成本很高，所以吸收过来只能投到风险高、回报高的产业，这样就和P2P没有本质的区别，会爆雷。”某中小银行理财经理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互联网平台在这期间扮演的角色也不负责，没出事会收取高额揽储费，一旦出事，他们会全身而退，把责任归咎到银行身上。
存款作为最基础的金融服务，就应该受到更为严格的监管。在无法通过互联网平台实现资产规模快速扩张的情况下，普遍存在存款增速慢于贷款增速的中小商业银行该如何解决缺存款的问题呢？
招联金融首席研究员董希淼在接受采访时指出，通过互联网渠道办理存款业务，是互联网时代存款业务的有益探索，不但提高了银行资产负债匹配效率，也满足了一部分客户对金融服务方便快捷的需求。应在加强规范的同时，允许商业银行在一定比例内继续进行探索，借助互联网和信息技术提升服务效率，提高客户体验。
中国人民大学国家发展与战略研究院国际合作部主管杨凡欣在接受采访时也表示，我国银行特别是中小型、地域性的银行，应该积极优化和拓展存款渠道。首先，应该重视发展线上自营渠道，积极拥抱新技术和互联网，抓住5G时代流量的爆发，移动互联网继续发展的机遇，通过线上渠道获取更多的存款。抖音、快手短视频、微信小程序、公众号、小红书、B站弹幕、银行自己的手机APP、微信应用，都可以成为吸纳存款的渠道。银行应该解放思想，提高对互联网经济的理解和眼界，利用和建设好线上渠道来获取存款。其次，银行也要重视线下渠道拓展、建设和优化。比如说，合理调整网点布局；提高线下网点的服务质量、用户体验和满意度；推进智慧化网点转型。通过不断完善线下渠道，提高线下网点的拓客能力，获取更多的存款。
杨凡欣进一步指出，银行应该加强对客户管理的精细化，摒弃粗放的管理模式，在分层分级管理的同时，全面提高对所有客户的服务质量，而不是仅仅聚焦于头部的大客户。特别是对于地域性的中小银行而言，不能够仅仅聚焦二八分级中“二”的那部分大客户，还要重视小微客户的满意度。这既符合国家的政策，也能够为中小银行获取更多的存款。
探索差异化创新发展
“互联网存款快速发展折射出中小银行近年来面临的窘境。”董希淼向表示，中小银行资本实力较弱、负债受限较多，影响其信贷投放能力，不利于服务实体经济特别是服务小微企业。
我国区域性的中小银行往往面临资本不足、管理水平有待提高等问题。杨凡欣建议，中小银行可以引入战略投资者，补充自己的资本，提高管理水平。引入战略投资者，实行混合所有制改革，不仅可以补足中小银行的资本，也可以带来先进的管理经验和理念。通过资本、人才、管理的引进，中小银行可以打造具有自己特色的业务体系，不断丰富产品的创新，特别是针对本地客户有本地特色的业务和产品的创新。部分中小银行也可以进行兼并重组，整合资源，提高自己的抗风险能力，改善盈利水平。
董希淼也认为，资本补充是增强中小银行风险抵御和服务实体经济能力的重要手段。他建议，要支持中小银行引进合格股东进行增资扩股，支持发行新型资本工具和二级资本工具，支持符合条件的银行在境内外上市融资。同时，建议修订现行相关办法，为更多的中小银行（如一些民营银行）尽快进入同业拆借市场开展流动性管理和通过发行金融债获得资金来源提供便利，缓解负债来源单一等问题。此外，应进一步深化存款利率市场化，实施差别化政策，在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之下允许中小银行采取更有弹性的存款利率浮动空间。
“展望未来，中小商业银行应积极探索差异化创新发展。”杨凡欣向表示，中小商业银行首先应该对自己有一个准确的定位，调整发展战略，与大型国有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展开差异化竞争，扩展自己的利基市场，形成本地化的竞争壁垒。同大型银行和股份制银行相比，区域性的中小银行不论是资本、渠道、技术和管理，都有很大的差距，盲目地开展跨地域竞争并不可取。区域性的中小银行应该利用自己区域化、本地化的优势，找准自己的利基市场，打造自己的壁垒和核心竞争优势，走轻资产、差异化、小而美的发展路线。
记者观察
中小银行如何应对揽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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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停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存款的监管“靴子”落地，令众多中小银行揽储面临新的挑战。
央行、银保监会日前联合下发《关于规范商业银行通过互联网开展个人存款业务有关事项的通知》，明确商业银行不得通过非自营网络平台开展定期存款和定活两便存款业务，且地方性法人银行要立足于服务已设立机构所在区域的客户。这意味着商业银行定期和定活两便存款仅限自营平台，且禁止跨区域经营。而近年来，借助互联网存款揽储得益最多的是中小银行。去年11月的一项统计显示，11家头部互联网平台涉及存款业务的合作银行数量多达95家。其中，已开业的19家民营银行中，有至少17家在互联网平台现身。某民营银行2020年三季报显示，外部平台存款在其线上平台存款中占比达66.32%，占负债总额的38.4%。
值得一提的是，过去的一年里，结构性存款与靠档计息等智能存款也遭遇从严监管，中小银行的揽储难度日趋增加。2020年3月下发的《中国人民银行关于加强存款利率管理的通知》提出，各存款类金融机构应严格执行中国人民银行存款利率和计结息管理有关规定，按规定要求整改定期存款提前支取靠档计息等不规范存款“创新”产品。另外，央行指导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加强存款利率自律管理，并将结构性存款保底收益率纳入自律管理范围。2020年6月，银保监会本周窗口指导部分股份制商业银行，要求于2020年年底前，将结构性存款的规模压降至上年末的三分之二。
在结构性存款压降、智能存款“下架”以及互联网平台存款受监管规范等背景下，中小银行揽储难度加大，负债承压。其实，揽储压力增加，是近年来商业银行普遍碰到的问题。互联网金融的崛起，理财方式的多元化，以及消费行为的改变，本就使商业银行遭遇存款增长乏力。年报显示，部分中小上市银行近年来出现过存款负增长。
这次第三方互联网平台存款被念“紧箍咒”，对于中小银行来说将是双重考验。一方面，互联网存款给大中型银行带来的存款分流冲击力有所减弱，部分存款甚至可能向具有网点、品牌、服务等综合优势的大中型银行“转移”。随着大中型银行服务下沉，特别是向农村市场伸长“触角”，中小银行负债端面临的压力进一步加大。另一方面，证券监管部门提出“促进居民储蓄向投资转化”，且股市赚钱效应逐渐提升，银行储蓄向资本市场“搬家”的可能性增加。有业界人士预测，中小银行存款增速或面临放缓。
中小银行补充资本的渠道有限，对传统业务的依赖程度较高，须面对重视拓宽存款资源的现实。中小银行破解揽储难点，应该转变经营理念，告别加杠杆发展的心态，回归本源，扎扎实实服务好中小微企业及“三农”。强化服务能力，凸显差异化竞争特色，不断争取扩大客户群体，提升客户对服务的满意度。应改变“抓大放小”粗放式管理模式，向精细化管理模式转变，聚焦目标客户，建设自营平台显得尤为重要。加快金融科技转型步伐，加大科技投入，利用手机银行APP、微信小程序、微信公众号等渠道加强社交性功能，增加客户流量，提升客户活跃度和黏性。做好营销与宣传工作，扫除营销“空白点”，深入分析客户体系层，对不同的客户采取差异化的营销手段。通过优化调整网点布局、推进网点智慧化转型等方式，与目标客户更贴近，提升客户的服务满意度，从而提高线下网点的业务拓展能力。
此外，为缓解流动性压力，增加负债来源，近期股份制银行与中小银行纷纷上调2021年度同业存单发行额度。包括兴业银行、浦发银行、民生银行等股份制上市银行在内，不少银行同业存单计划发行额度比去年有大幅上调。一项统计显示，截至1月17日，有244家商业银行披露了2021年同业存单发行计划。其中，有近半数银行2021年的同业存单计划发行量超过上年规模。例如，天津银行2021年拟发行同业存单843亿元，而其2020年发行计划为700亿元；徽商银行2021年同业存单发行备案额度为2240亿元，与上年1750亿元的备案额度相比上升明显。
另据媒体报道，苏宁银行、民商银行、三湘银行、富民银行、金城银行、华瑞银行6家民营银行的2021年同业存单拟发行量较2020年均大幅上调，增幅分别为100%、46%、29%、28%、18%以及10%。业内专家指出，2021年存款可能呈现流向大中型银行的趋势，迫使中小银行转向同业市场，将推高地方银行的同业存单发行利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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